印度墨

濃稠墨，調和情人眼淚

於伊人腳背添一朵

清靈的水仙



孟婆水，化不開纏綿膠著

幾行寒暖相問，不著邊際

默契

寄書紙背，猶有無語的問

字跡眷戀

較日幕蒼芎雲絲，還幾倍繾綣

墨痕暈染

比失眠夜湖水永不平息的漪，洶湧牽纏



螁不盡，有天終隨膚脂剝落

斑駁依稀，層層疊疊夢裡幾度彷彿



洗不去，印度墨蝕心的跡1

爾後幾度雍容的妝，掩不住、藏不覓

當初添在腳背

素開的顏



綽綽約約，窈窈窕窕

何來淚眼婆娑?

豈是命運咒詛?

分明眾人仰望的幸福

何處逑不得那稱心的侶?

昔日我撐蒿而來，而今已厭看篝火明滅

盼不起長夜的流連



她幾乎尖叫了出來

你怎明白，我已不再是清靈的仙

誰又肯自願砧破白瑩瑩無暇的美

怎不見我如今已不許那登徒來攀

亦不屑洛陽青眼

愁腸百折千迴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怎叫我咽苦含冤



「然後，她們微笑道別，在自然歷史館門口分手。

一轉背，她就默默流淚，她自己也不明所以然，今日的她身上動輒戴著百萬美元首飾，全球名城都有產業，家人生活安枕無憂，為何還流淚?

靈魂深處，她知道，那都用她最珍惜最寶貴的一樣東西換來，心內揪動地痛。」2

故事這樣斷點，真是遺憾

「哀，得不到的，始終是最好的。」也算至理



不知道為了她，為了他，為了妳，還是為了我自己

取來孟婆水，化開印度墨

寫下這段話:



他們都說情歌最偉大　愛過的人聽了會融化

如果有人為你眼淚如雨下　記得把他　把他帶回家

他們也說情歌最可怕　不懂的人只會看笑話

愛過的人　你要忍痛咬緊牙　閉上眼睛　跟我一起　唱吧





1.「是用水臘樹花汁製成的墨水，給皮膚吸收之後，歷久不退，印度婦女用它在手腳上描花，已示吉祥。」摘自印度墨頁45。

2.亦舒。印度墨，頁263



印度墨，是鳳凰極力推薦的「有內涵的言情小說家」亦舒的作品。經她強力說服，盛情難卻之下拿回家看，沒想到...

果然被搔到癢處。以往努力遵循中文系老師的諄諄教誨，抵死不看這類靡靡之音，現在也已經被她教壞。難不成鳳凰是我肚裡蛔蟲不成!(我彷彿聽到她得意的笑聲...)



亦舒行文與古龍相彷彿，然清雋過之，行文夾入哲語不落俗套，也與古龍刻意造作不同。淡而有致，韻味無盡，沒有咬文嚼字與人生大道理，只是把社會現實輕輕攤開，請君便覽。頗適合我務求簡易的格局。



印度墨敘述一對男女平凡真摯的愛情，受生活環境的差距所弄，漸行漸遠，最終各自到歸屬。然而，兩人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卻悄悄空出來，讓給真正的主人。人生故事往往沒有完美結局，不完美其實最貼近真實。全書最讓人惋惜的是女主角劉印子，這位聰明又成熟的女孩，為了家人犧牲了自己，忍受種種委屈亦不辯解，等到能有能力揀擇人生目標時，伴侶已等得太久，若她是凡夫俗子也罷，偏偏她又具有清透的靈性，因此只能獨自承受人生最大的遺憾。看完全書讀者可能會感嘆男女主角少了一點勇氣與堅持，似乎讓全書蒙上一古淡淡的哀愁與薄薄的遺憾，但真實的人生往往如此，不媚俗，不濫情，再清清淡淡間令人若有所思，或許正是亦舒的高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