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14日 星期五

古詩十九首課堂作業(之二)

一、孤獨的悲哀 

    此處所指的孤獨,指的是一種個體與群體疏離的精神狀態。表現在古詩十九首中,常以遊子、思婦、不遇知音等比喻來表達。正所謂「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在十九首中,孤獨不僅僅描繪外在形單影隻的實像、同時更深刻地挖掘心靈深處的落寞傷感,這種風格的形成,很可能與其主要出現的時代有關。十九首雖非一人一時一地之作,但可以肯定後漢的作品佔其中的大多數,在漢武帝劉徹獨尊儒術之後,儒家思想逐漸成為漢朝學術的主軸,以儒家思想為本,強調要知識份子修德進業、積極用世。在這種基礎下,雖然能將整個社會的穩定維繫得更久,但也同時形成了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深刻的影響著當時的文人們。 然而,原本在提倡獨尊儒術的同時,仍為讀書人留下了仕進的機會,積極求取功名、謀求富貴變成了讀書人的最終目標,可是自東漢中葉後政治愈趨腐敗,社會動盪、賄賂公行,知識份子的仕進之路變得極為艱難。加之東漢末年遊宦和遊學風氣盛行,徐幹《中論‧譴交》篇便說:「為述漢末遊宦風氣之盛以及公卿大夫、州牧郡守,不及小司,莫不以接待賓客為務…冠蓋填門,儒服塞道,饑不暇餐,倦不獲已…送往迎來,亭傳常滿…於是士人…乃離其父兄,去其邑裏…竊選舉,盜榮寵者,不可勝數…桓靈之世,其甚者也。」一方面、競爭者越多,失敗者也越多;另一方面,求取功名不再以進德修業為標準、取而代之的是鑽營阿諛、裙帶關係,徐幹對這種情形提出這樣的批評:「且夫交遊者出也,或身歿於他邦,或長幼而不歸,父母懷煢獨之思,思人抱東山之哀,親戚隔絕,閨門分離。無罪無辜,而亡命是效。……非仁人之情也。」這正是東漢末年政治社會的真實反映;尤以「無罪無辜,而亡命是效。」的斷語,更是深刻寫出了漂流他鄉的孤獨與無奈,真讓人怵目驚心。陳寅恪先生曾在《王國維挽詞序》中提到:「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者,必感痛苦!」當現實環境已經改變、而詩人們仍舊堅持著原來的價值觀,內心的衝突矛盾可以想見,而應運而生的孤獨、惶惑亦倍加激烈。求仕無門、建功無路、效上無由,連原本奉為精神支柱的價值觀也面對現實生活的挑戰。面對人生終極的不幸(意指死亡,詳見吉川幸次郎〈推移的悲哀〉),生命頓然失去依據,各種孤獨傷感紛然雜沓而來:



 細味十九首,我們無時不感到詩人的孤獨與苦悶。獨守空床者孤獨、浪跡天涯者孤獨、在官場上孤獨、在歡歌宴飲中孤獨,總而言之,居也孤獨,行也孤獨、喜也孤獨、悲也孤獨。這無盡的孤獨常裹著她們透不過氣來,於是,她們想藉愛情來排解,想藉親情、友情、鄉情來排解,用及時行樂來排解,用醉生夢死來排解,用詩的清醒與迷狂來排解,終於吟成了這千古絕唱十九首。(劉則鳴:《古詩十九首的孤獨傷痛與漢末士人的生存焦慮》,頁100,內蒙古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7年第二期。



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歡愉之言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正是這種險絕的環境造就了十九首的成就但必須一提的是,十九首雖然瀰漫著孤獨的氣氛,但除了少數的篇章如〈明月何皎皎〉外,對生命始終保有一份希望。雖然良人不歸、故土難回、時光飛逝,卻總能找到積極或消極的排遣方式,鮮少有絕望的字句、充分體現了生命的韌性與人生價值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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